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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9/30 9:27:00

事情是这样的,原本我只是想看看电影《秋菊打官司》的本子,这回找来小说全本打底(原著为《秋菊传奇》。电影版改编的只是小说第一部),抻长了拍成电视剧会是什么样。

结果看了第一集,一发不可收拾,就一直追到现在,眼看就要追完。

从题材上看,这是近两年政策扶持、市场下重注、观众看着也新鲜的农村剧。

从类型上看,不用多说,注下得越大,它就只能是一部大女主剧。

从特色上看,只用五分钟它就让你知道,这是我们国产剧里最让老百姓爱不释手的气人剧。

这就是今天要聊得这部《幸福到万家》。

明眼人不难看出,第一集第一场戏,是一个向意大利传统土特产《教父》的致敬——办婚礼。

是的,我没用剧里剧外都用的词,“闹婚”。为的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从“闹”上转移过来。

这场婚礼的热闹并且导致后续闹得不可开交,自不必说。除此而外,说它致敬《教父》开场,也不是玩笑话。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里头的门道细瞧起来,也有一二三四。

比起《一步之遥》里,姜文坐在昏暗的办公室梳着油头撸着猫,追求惟妙惟肖的致敬不同,《幸福到万家》致敬得更有想法:

它把万家庄的“教父”万善堂(刘威饰)放到了大庭广众——一个乡村婚宴的酒席上。

这是万家庄里的老王家在办婚礼。王友德儿子王庆来,娶了一个新媳妇叫何幸福(赵丽颖饰)。

这场婚礼主要由三个情节点构成:

村书记万善堂到场并讲话;

万善堂儿子万传家以闹婚之名猥亵何幸福的妹妹何幸运;

万传家被何幸福爆头,婚礼未完,众邻四散。为万、王两家接下来的一系列冲突打下扎实的基础。

由于后两个情节点动静比较大,也更有噱头,第一个情节点的重要性常常被忽略。让我们来回顾这次讲话,并梳理几条关键信息。

其一,万家庄的发家史。

本剧虽然没有明确交代万家庄的地理位置和环境,但从开篇的迎亲几个大全景镜头我们可以看到,此地四面环山,中间一条河流横贯。再有白墙灰瓦的建筑特色和皖字开头的车牌号,应是安徽皖南一带的某个村庄。

当年万家庄在万善堂率领下,靠山吃山,进山采石头,建了建材厂,从此摆脱穷困,成为县里的明星村、纳税大户。万善堂也从一个致富能人,成为万家庄的政治强人。

其二,万家庄的姓氏结构。

简单说来,一个村的姓氏分布情况,不出三种:一强众弱(以一个大姓为主);数强众弱(几个大姓为主);杂姓村。

万家庄显然更像一个一姓独大的村庄。姓氏分布情况反应的是背后宗族意识的强弱。越是大姓村,宗族意识越强,越抱团,越排外。

其三,有大姓,也便有小姓,作为小门小姓的老王家在万家庄的生存处境。这个处境笼统说来,是两个字,外人。

粗算一个时间账。本剧刚开始的时间是在年,大约过去三年,有一集王庆来自述道活了三十来岁。那么可推测王友德夫妇年纪应在五十多岁,这样一来,他们的成长岁月是在六七十年代接连不断的革命、运动和饥饿中度过。

为了活命,他们一家从异地他乡逃荒来到山清水秀的万家庄的可能性更大。

平时无事,叔叔婶子一家亲。一旦遇事,本村人和外姓人之间的你我之分,便毫不含糊地显露出来。

比如,在一个以血缘为核心的传统乡村格局里,老王家是没有与当地人联姻的资格的——

所以他们娶的媳妇也是外村人。他们没有争取到攀上一门万姓人家的亲事、改善自身地位的机会。

比如,血缘即人缘。一个外姓人娶了一个外村人,如此“见外”的事,本村人不会当回事。这场婚礼能否办得顺利、热闹,就看万善堂是否能亲自到场。所以王友德夫妇对万善堂那种巴结奉承到令人无法理解的谄媚劲儿,其实也能理解——

否则不用等到后面闹婚那一出,满座的四邻也会说散就散。

假如这场婚礼以一个无人捧场的结局收场,那等于是当众直接宣告了老王家在万家庄的人情破产。用王友德常挂在嘴边的话说,这日子还怎么过?

因而当万善堂虽迟但到的时候,王友德夫妇激动到要把他请到台上接受一对新人叩拜、发表讲话,外人看到的是不合常理,但此中心情,不是一个大姓村的小姓、外姓人,还真不一定能体会。

这个讲话里,还有一条对老王家十分有利的信息:万善堂当着几乎全村人的面说,王友德是当年第一批随他进山采石头的人。

对王友德创业首开功臣的肯定,进一步确认了他们作为万家庄自己人的合法性,无疑是对老王家在本村立足最有力的站台。日后这也成为两家发生一波接一波的紧张对立时,王友德用来缓和事态最大的人情资本。

但多看几集,我们很快就会发现,创业功臣王友德一家,几乎是万家庄屈指可数的以种地为生计的农户。这在依靠万善堂领导、率先完成从农业化向工业化转型的万家庄,是个稀罕事。

为什么王友德一家如此迷恋土地呢?

01种地

促成老王家固守土地这一局面的有两方面原因。

第一个原因很简单,他们并没有分得革命成功的果实。这里面的因素有很多,但自己人和外人的分别,是其中最根本的一个。所以王友德是第一批进山采石头的人,也可能是第一个从创业团队里被排挤出来的人。

其次,作为万家庄的外姓人,他们在血缘关系上已经无能为力,那么只能牢牢抓住另一个巩固万家庄人身份合法性的生产要素——地缘。

几千年来,土地之于农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种重要性源于匮乏。我们的农民大部分时间并不拥有或只拥有很少的土地。所以历来暴力革命的第一步,就是打土豪,分土地。

就是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大力推进农村工业化、城镇化进程的当下,虽然大部分农民早就外出打工不种地了,但是土地依然有着超出生产、生活更多的意义。住在祖宅上,活在“祖荫下”,是一个普通中国农民的人生终极目标。

当其他万姓村民要么把地承包出去,要么干脆就让地荒着,老王家则全心全意扑到土地上,由衷感到满足。别人都开开心心到万家集团当起打工人,唯独王氏父子不为所动。

家里唯一一个在集团上班的小女儿秀玉(在重男轻女观念下,秀玉又成了迟早是别人家的“外人”)几次三番劝说大哥王庆来进厂,认为这要比种地来得轻松,收入也不少。包括村委和万善堂本人也多次表示,进厂打工,随时欢迎。

但这个看上去好像真得很不错的活路,甚至不如万善堂什么也不说只是露个面让他们兴奋。他们对这个“诱人”的提议充耳不闻,视若无睹。有时遮掩不过去,也正面回应一下。

王庆来的说法是,他没那个能力在厂子里干。他就爱种地,不习惯厂子里各种规章制度的约束,也不擅长跟人打交道。

这当然是个说了但又没说的托词。

这没说的第一层意思,关乎生计。种地不如进厂打工收入多是事实。但也够应付一家吃穿用度。除去老大结婚、老二念书花费外,老俩口还攒下十几万用于日后建大棚种菜,这样说来也未见得就比打工差。

没说的第二层意思,关乎安全感。老王家应该说是万家庄最没有安全感的一户人家。如今看上去窝窝囊囊、胆小懦弱的王庆来,不就是小时候被姓万的小孩欺负、家里人还不敢替他撑腰做主的结果吗?

他们日常举手抬足,都要前怕后怕,看人脸色。

万不得已出头做点事,也必须搬来万善堂这个金字招牌,否则万事难做。进了厂,就相当于一头闯进了万氏宗族的关系网格里,他们的外人身份便愈发凸显,日子也就格外难过。

这个情况,王友德早已领教过。

与其如此,既然大家都不种地,那我们种地。只有在自家的几亩土地上,他们才能摆脱万家庄的人际关系压力和人情社会的冷眼,感到轻松和自由,并在土地生产经营的过程中,获得占有土地的实感。

当这种实感因征地纠纷被剥夺,胆小怕事的老王家,也硬着头皮走上了与万善堂对簿公堂的抗争之路。

02征地

要来征老王家地的,是万家集团。

万家集团靠早年进山采石,建成建材厂、瓷砖厂,完成原始资本的积累,带领万家庄领先全国十年打完扶贫攻坚战,成为一个年产值十几个亿的大企业。

但如今辉煌已过,产业升级上不去,面临被淘汰的危机,他们打算从重资产经营中抽身,另开一条赛道——合资建保健品厂。

建保健品厂还要搭配建一个污水处理厂。前者落在原先的采石场,后者选的地方,就是老王家及其承包的另外三家这二十几亩地。这片地他们已经规划成了大棚有机蔬菜种植基地。

围绕征地,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乡村基层权力运作的逻辑。

当了解到污水处理厂选定的这块地是老王家的地时,他们决定召开本剧第一次村民大会。村委的万才良特别亲自通知,王氏父子要都到场。

这次村民大会的主题是,告村民拟建保健品厂相关事宜。但实际的议题只有一个,对王氏父子当众施压,迫其答应交出手中的土地。

万善堂以万家庄党支部书记、宗族领袖、万家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发表讲话。

同样我们也看到,坐在台上的和坐在万家集团会议室里的,差不多也是同一拨人。一套班子,三块招牌(村委党委宗族)的政治权力构成的优越性和灵活性,在征地一事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万善堂讲话,没有一句废话。

首先他指出今天参加村民大会的多为青壮年,而不像别村多是留守的妇女儿童。但这时候镜头扫到台下,有意无意给我们提供了多一层信息:

青壮年居多不假,但也多是灰头土脸的青壮年。其中哭丧着脸的是王友德王庆来父子。

一上来说这个,用意再明显不过:是万家集团让大家伙在家门口就能打工挣钱吃饱饭,不用一家人四分五散。我们得感恩。

接下来就是介绍建保健品厂的事,并强调这是万家庄致富新路子。用万传家的话说,未来几十年村里人能不能过好,就看这个厂子能不能成。

这话换一个方式说,谁要让这厂子建不成,等于是和全村人过不去。

这本来是万家集团和要征地的四家(主要是老王家一家)的私事,被万传家这么吵吵巴巴一句,变成了万家庄全村人和老王家的公事,性质大变。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赞成?没有不赞成的。谁反对?王氏父子想反对但不敢说。

因为这件事听来听去,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尽管村委万才良在台上把这块地说得一钱不值,又开出“种地不如上班”,“友德可以到厂子里办退休,想上就上,月月领退休金”两张支票,把俩父子一顿安排,但他们根本不想要。

他们以前种地,现在种菜,如无意外,他们靠和城里的超市签订协议规模化种菜,年收入可达到十五到二十万。这不比打工强?

但再强也得服下这个软。他们既不敢和万家集团作对,更不敢和全村人作对。王氏父子近乎悲戚地应下这个“牺牲个人利益”的不合理要求。

这种根据需要灵活切换公私属性的操作,在征地补偿上也有体现。

为此,万才良也在村委开了个小会,把王氏父子及其承包的另三家叫到一块,人手一份补偿协议。

这一幕我们光顾着看村里有名的懒汉贯财跳脚、为补偿款远少于老王家大闹,却忽略了这次会议的深意。

这个深意就是要让贯财闹起来,把注意力转移走——

乍一看,四家同样都是5亩左右的地,算下来,其他几家补偿的是5万多,老王家是20多万。不管谁不满意,老王家都不应该不满意。尤其当另三家公开表达不满的时候,老王家更没有不满意的理由。

万才良这笔账算得看上去十分公道,加减乘除,只多不少,都是按照政策来(话虽这么说,但我们一查便知,土地补偿费是按照土地前三年平均年产值6-10倍中,最低的6倍来算)。但最大的不公道是,这是以村委的名义征地,再批给万家集团使用。

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拿不准万家集团是个什么性质的企业。此次征地及其用途,大会小会,话里话外听着都像是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建设项目。

直到万才良告知,征地补偿归村委管、地上物补偿归万家集团管的二分法(后者需要提供发票才能报销)出来,我们才明白,万家集团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民营家族企业。

而不管是政府建设用地征地还是政府为企业用地牵头征地,按照《土地管理法》里的相关条例规定,征用耕地的补偿费用包括土地补偿费、安置补助费以及地上附属物和青苗的补偿费。这些都应该是无条件补偿到农民手上的费用。

这个需要开票才能报销地上物费用的皮球,怎么也不该踢到老王家这里。

万家集团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描绘新的事业蓝图,似乎全村的幸福生活即将到来。但一问台底下牵涉到征地的几家,你会发现,他们只在乎赔偿款到不到位,并不关心这个厂子是否真的能让他们在未来几十年过上好日子。

是这几家目光短浅吗?

如果说万善堂和万家集团释放的这个好消息对老王家没什么吸引力,还说得过去。那为什么对其他万姓村民也丧失了诱惑力呢?

当万善堂在台上用一句“大河涨水小河满”的俗语来说明集团好大家才会好的道理时,他的本家侄子贯财有一句一闪而过的神补刀:大河是满了。

小河呢?

台下村民灰头土脸的样貌和只关心个人小利不关心集团大事的反应,便是回答。

也许在某一个历史阶段,万家集团还是一个万家庄集体经济性质的企业,人人有钱拿,有福利,年底还能分红。一荣俱荣,共同富裕的口号也可能喊过。就像我们都熟悉的曾经的“中国第一村”华西村的故事。

但如今的万家集团早已完成了从集体所有到家族企业的转变,利益和权力只集中在万善堂父子和那套领导班子手上,不再往下流动。

因而万家庄给我们的印象,就有些说不出的分裂感。

一方面我们知道它是一个率先完成工业化的富裕村。

在参加幸福家小孩百日宴的时候,万善堂又带来一个好消息:

万家庄进入了全国创业致富村的评比。在全省个自然村里,选5个。万家庄排第2。虽然我们没怎么见过万家集团工厂的热闹景象,但这肯定是一个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先进典型。

另一方面,它村容整洁,民风古朴,又像一个农业文明高度发达的村落。

尽管已经是年前后了,井边浣衣、荷锄下地等农耕气息浓重的生活方式,依然保留在这群虽然先富起来、但不忘初心的村民当中,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只知有万书记。

戳破这层窗户纸吧,万家庄的大部分村民,并不富裕。或者说,不再富裕。

这种分裂感,本质来源于贫富差距导致的社区分层和分化。

万善堂和万家集团的确让村民们不再担心温饱,不过也仅仅止于解决温饱。无论万家集团如何壮大发展,都不再与他们有关。

就像进了城开了眼界的幸福所说,以前她只想着活下去就行,但现在还想要活明白。万善堂创业之初,村民们吃饱了饭,对未来吃好饭充满信心。

过了几十年,他们发现还是停留在吃饱的层次,不免感到失望。“人人为万家,万家为人人”的口号,听来就有了一丝讽刺。

但神奇的地方就在,内在的分化并未让它走向一盘散沙,万家庄依旧是一个集体主义色彩鲜明的乡村社会。起码表面上它看上去非常团结,秩序井然,甚至可以说富有活力。

而这背后都离不开一个权威人物的治理——万善堂。

03强人

万善堂可以说是本剧最具复杂性的一个人物。

这种复杂性首先表现在,他的身份的多重性。

上文说过,他集村党支部书记、宗族领袖和万家集团董事长于一身。管理范围几乎涵盖了万家庄建设发展和村民生活的方方面面。

反应到日常事务上,便是既抓大又抓小,白天要洽谈几个亿的大工程,傍晚散步也要顺带手管管村民的业余休闲生活。

进一步来说,因为他的治理对象是一个小而具体的自然村落,那么,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也便有了另一番考量。

我们不妨再次回到第一集。老王家这边婚礼马上开始,那边万善堂迟迟未到——去县上开会了。

剧中虽然没有交代,但我们可以推测,他对进城开会和老王家办婚礼这一来二去的时间,是做了充分估计的。也就是说,应该赶得上。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吩咐儿子万传家先到场随上礼。

他比谁都清楚,他亲自参加老王家婚礼的重要性。如果这个婚礼办的不成功,这会让万家庄落得一个排挤外姓、民风败坏的坏名声,这在名声比天大的万善堂那里,是万万不能允许发生的事。

我们还可以大胆一点说,假如两件事时间冲突只能择其一,而县里的会没有到十分紧要的地步,万善堂相权之下会选择赶来参加老王家的婚礼。

万善堂就像华西村老书记吴仁宝一样,行事风格突出一个“两头一致”的原则。即同上级组织保持一致,对下面百姓保持一致。怎么保持一致?一句老话便是,群众无小事。

继续说几句吴仁宝,我们看看华西村村民是怎么说的:

吴仁宝是统理村中大小事务的决策人。村庄的环境、企业的上马、运作和经营,干部的提拔,职工的村内流动,村庄或企业各种规章制度的建立,百姓的日常起居习俗以及一个家庭的红白喜事、一个普通孩子的就学等等,都往往要听他的主张。

这描绘的何尝又不是剧中的万善堂?

身份的多重性,指向的是权力的高度集中。

他既有乡村血缘社会赋予的传统权威(宗族领袖),又有国家权力自上而下介入给予的法理正统性(村党支部书记),还有创业致富的经济手腕(万家集团董事长),这让他在面临村集体分化危机时,通常能够迅速调集乡村集体资源,进行强有力的整合。

为此,他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从四个层面把万家庄凝聚为至今不败的乡村共同体。

一是工业整合。

这说的是早年创业时期。也就是改革开放之初,全国都在忙着分田到户、联产承包责任制,万善堂以超前的眼光,把村民的双手从土地移向石头,走向了集体工业化的道路,实现了初步共同富裕。

二是利益整合。

吃饱了饭,兜里有了钱,这钱还越来越多的时候,各个层级之间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冲突,在所难免。再继续搞集体主义大锅饭那一套,这锅迟早要被砸碎抢去卖废铁。那么分出普通村民,工人,村干部和权威领导层的层级关系,引入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来调节利益分配,便是维持社区共同体的必要步骤。

三是制度整合。

一个村里,有人富一点,有人穷一点。有人是干部,有人是平民。怎么样才能让这些身份地位不同的人,还能住在一个村里,共同维护一个共同体的荣誉和形象呢?

走到这一步,就看出平时万善堂从不缺席家家户户的家务事的重要性了——管。或者更确切地说,他要把一种值得提倡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以教化的方式、管理村民家务事的方式,身体力行推广出去。

这种日常管理,最终会形成带有强制色彩的村规民约。闹婚事件之后,主线剧情在你来我往争对错、打官司时,万善堂做了一件事,张贴村民告示,取缔闹婚习俗。这个约束力,比法律条文还有效。

四是产权整合。

为了防止外部市场不确定因素和私有化道路的冲击,拉开内外差距,维护村集体利益,更自如运用社会主义计划与市场相结合机制,万家庄逐步从集体产权走向去集体化、去组织化的家族政治。万家集团也从集体产业变为万氏父子和亲属能人的家族企业。

说人话便是,万家庄和万家集团,现在都是家族制。这个操作看起来很自私,但却出于公心——只有万善堂和他的家族精英带头,万家庄才能搞好,避免分化和分权危机。

华西村的吴仁宝当初没少被人拿家族制说事儿。老书记直言不讳道:

像我这样的家族制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为什么这样讲?因为我这个家庭是为更多老百姓去服务、去奉献,为了他们的共同富裕,如果全国都像我这样的家庭,可能越多越好,更多的老百姓可能富得更快、更好。

被问多了,他还有一句牢骚话:

如果我吴仁宝一家搞个体,一年3个亿是没问题的。那我就成了大富翁了,可是,华西的老百姓连小康都难以达到。我的一家是为老百姓服务的,村集体富裕,才家庭幸福。

所谓论迹不论心,这个话是真话还是场面话无需争议,吴仁宝当政期间,华西村村民的收入和生活水平最有说服力。

我相信有一点也同样是无需争议的:

万善堂是一个吴仁宝式的村书记和致富领路人。他几十年在村里和集团两头忙,是为了大家而非小家,是出于公而非私。这一点无论是从角色创作还是直接观感上,都能得到印证。

他首先是一个具有生活感的人。我们可以看到,他的家始终落在村庄里,外在与一般村户无异,不是府里府气的深宅大院。谁都能来敲门,没有门槛。

家里是一个祖孙三代同堂的传统家庭格局。所有家庭成员都恪守着约定俗成的家训家规:

大量的全家一桌吃饭戏;万传家在外头唱歌喝酒玩得再晚也要回家睡觉;万传家媳妇总是忙活饭菜喂小孩、家里的男人基本只顾吃喝谈事等情节,都说明家庭生活的秩序感,是万善堂治家尤为看重的。

出了家门,走在万家庄,人人见了万善堂都要热情打招呼。家家有事,本能想到的是找万书记。

我们在幸福生产大出血,万书记深夜一个广播招来全村20岁以上40岁以下村民来排队输血这场戏里,就见识到了他的权威领导力——

在对血液有着古老迷信并对献血多有偏见的乡村社会,若无相当的威信,是断难动员的。

这里当然有怕的成分,也有敬重的成分。最重要的是,村民们对万善堂有无条件的信任,依赖和服从。

他们折服于万善堂巨大的人格魅力,也在他的领导下切切实实享受到了生活水平的改善(只跟下游的水尾村比较,万家庄发达的不像来自一条河边的两个村)。这是支撑万善堂完成上述四层整合,保持万家庄作为一个富足、团结的乡村共同体的两个核心力量来源。

从土地到地上的人,万家庄的风云万事,初记到此。

本文主要便是通过前二十集不到的剧情,对万家庄这样一个具有某种典型意义的中国乡村,进行一个社会学视角分析的尝试,让我们看到在这个“国家和社会相遇的地方”,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这些事又是如何发生的。

由乡土到中国,很多事也是同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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