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之下》组诗5首
文/亢楚昌
一面老锣
这些年的迎来送住
这些年的游戏人间
历史仍在锣面上
被不断敲打
跟着你亲近泥土
跟着你寻觅先灵
香烛的灰，一次次渡着
古往今来的死劫
当年的耳语，化作锣声阵阵
逝去的人，伴着锣声
在脑海里重现
随之又消散如烟
一面老锣，无数次
送着，一辈辈人离去
又迎着
一辈辈人回来
只有，一辈辈人
不断在锣声里
继续，替一辈辈人诉说着
心有不甘
奶奶
记得小时候，你爱在屋前捆柴禾
不说一句话，将命运的伤痕和生活的苦
都扎起来，放在阳光下晾晒
你不识字，不认得钱
你肯定不懂，将头发扎成怎样
才算好看
你只知道，用皱褶的双手
每天不停地，不停地
起床，捆柴，生火，做饭
命运的苦，终于压倒了你
你走的那个夜晚
野蔷薇的香，在空气中弥漫了九十年
你肯定讨厌人间，肯定不回来了
所以，你走得安详，放心
从那个夜晚起，我的眼泪失去了归宿
我只能一遍遍，在梦里哭着
像童年时那样，漫山遍野寻找你
寻找你慈祥的笑，佝偻的身躯
今夜，换我在炉火旁沉思
烧着你的柴禾，一根，又一根
从今以后，生活的主角
换成了我，因为我知道
你肯定不回来了
葬礼之后
棺木抬起，一场轮回
又在人间重演
清晨的露水，唤醒了
天边的晨曦
有的人将永远沉睡
有的人，正渐渐苏醒
如今，生命中真正的危险
只在于，拥有时如何珍惜
棺木放下，一抔*土
和人间完成生命的交接
一朵鸢尾盛开在墓畔
雨后的钟声哀鸣
除此之外，人间
并没有留下过多的愁绪
虚伪的，真诚的笑与泪
一场场永恒的别离
生死轮回，不过是一场
人为编攥的闹剧
我的泪水，已
留给过去
哭与自已，好过
哭与一场场有去无回
老屋
老家的祖屋已颓圮了
一些久远的年代
被连根拔起
七十年后
几块*土离开墙面
回到来时的地方
夜半私语
一些故物化为尘灰
一些记忆，还依然留存
比如春天醒来
吹开一朵
残垣上的花
像极了童年
星星坠进幽深的梦海
一些时代被走过
无数的回忆不知下落
未济
“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
——《易经》
一棵树，可以劈成柴禾
也可以做一把琴
柴禾点燃
化为灰烬
换了另一种新生
而琴，则一遍遍地
替柴禾诉说
不甘的痛苦
其实，柴禾与琴
只是一棵树
生命的另一部分
事物发展，不止存在
另一种结果
我们可为琴，为柴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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